文/张一
今年初,我和儿子在完成作品《从花家地到草场地》的过程中,用一大包玉米条即兴搭建了一个结构,主要由他完成,我辅助。看材料在他手中肆意地构造出形态,比我做得稳定、清晰,我意识到如果真正信赖形式,就要相信“无我”的自由的形式,剥离扭捏作态的形式。当时想到若是搞一台玉米条加工机,岂不是可以一边产出一边趁热塑造,想多大就多大,实现3D打印自由。抱着调侃雕塑的初衷我购置了一台粮食膨化机。
继续调研膨化粮食的历史,在知乎发现一篇有趣的帖子老式爆米花机一个世纪的流浪。 从一粒米花追溯到一战后食物紧缺用加农炮膨化粮食,再到二战后日军战败把制作军粮的膨化机遗留在中国,后来演化成我们儿时记忆中会放炮的爆米花机。我在淘宝遂购得一台迷你机,名叫“一夜暴富 粮食放大器”。想象一大一小两台膨化机遥相呼应共处一室,时而爆破放个玉米小卫星的场面势必喜人。
这两种材料在一个团块中互相阻断,我揉捏它们,把它们看作绞痛的肚子。土与面粉的不同配比产生不同效果,淘宝有卖家把土分门别类加工成型卖给异食癖者,我买了些压得很结实的土月饼,和河南济源的特产“土馍”-用少量观音土和面粉烘焙的零食,味道可口,还能补充身体所需的微量元素。我看中各色土块、土条、土球的密度,用它们陪衬膨化食品的轻脆质地。
我把蒸熟的米饭混合食用碳粉,用模具压出不少蜂窝煤形状,也在玉米粒原料里掺了碳粉,膨出的产物各式各样,粗的像塑料管道,细的像钢筋、铁丝。有些混着机油挤出有机形态,像内脏、动物尸体或者粪便。这些食物以渣滓的形态肆意堆砌,坍塌,好像战争洗劫后的废墟。不是亲口尝一下,很难相信它们都是食物,刚出锅时还酥脆可口。
最初要做出大玉米的想法如同做梦,想稍稍塑形都很难。这是一次失败的造型企图。但是作为一个事件,我挑选了现成的材料和工具,让它们以绝不实用的关系并置,形成一种境遇。在派对中传达对潜在危机的焦虑。
摄影:娄能斌 郑确
张一(山东人,1984年出生),艺术家、自由撰稿人、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教师。
2008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,获学士学位。2014年获得纽约绘画与雕塑工作室学院的艺术硕士学位。2018年获伦敦大学学院斯莱德美术学院(UCL)雕塑专业艺术硕士学位。
在她的雕塑实践中,拼贴建构的手工制作往往处于中心地位,在近年的创作中,与空间互动和对语境做出即时的反应逐渐形成她新的兴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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